江羽笑着跃上树头,模仿老乞丐神态,躺着伸了伸腿。
老乞丐右掌一震,掌力发出,江羽受力飞起,掠过三个树头,才轻轻地落在地上。笑道:“挺好玩的呢。”
老乞丐道:“你看看这棵树。”
轻风吹过,树皮一点点剥落,突然整棵树化作粉末,散在地上。
风再吹,一点儿也没剩了。
季晅见这掌将树木也震伤震碎,生怕江羽受伤。便拉着她的手,不住检视。问道:“你没事么?”
江羽道:“我没事,还觉得挺好玩的呢。晅哥哥,你练会了这功夫。好玩得紧。”
老乞丐道:“我这门武功,叫七绝功。讲究的是能发能收,发中有收。我那掌中包含七种力道,弹、扭、震、击、回、缠、磨,才能将树木化做粉末,同时把小女娃弹开。七种力道互有消长,变化无穷。小女娃,这门武功和你师父的完全不同罢?”
江羽道:“完全不同。师父的武功,或精巧清灵,或凌厉绝伦,总是霸道至极。师父虽也能将树木震碎,却无法用同一掌力将我弹开。”
老乞丐道:“正是。你们无为门的武功厉害霸道,练到极处,那是一击必中,中者必死。大凡尼的功夫,也是一样。练到登峰处,固然厉害。但那是硬碰硬的死练,难道人人都是武学奇才。若是资质略逊,耗费数十寒暑,也是没用。”
江羽道:“是了。所以我师门中武功造诣高下差距甚大,徒儿不一定输了师父,先入门者也不见得武功最高。悟性和勤练,两者缺一不可。”
老乞丐道:“所以老叫花悟出这套武功,一掌中包含七种掌力,掌力不是陡增了七倍?那我练了三十年功,大凡尼再厉害,能有二百一十年的功力么?”
江羽道:“那么晅哥哥练了七绝功,泰山大会就不怕魔教教主了。”
老乞丐道:“非也。非也。人家墨教教主世代相传,都是上乘的练武资质,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。你以为要赢他这么容易?你以为我的七绝功这么好学?真是孩子话。晅儿,我们先学一掌中夹带二种掌劲。”
季晅依老乞丐指点,先从最简单的震、击练起,再逐次增加。心能二分,已经不易。
掌力二分,更是极难。
老乞丐见他试了几掌,抓不到诀窍,便拣了一棵树,约双掌合围粗细。问道:“晅儿,你说这棵树,能将它击断么?”
季晅道:“一定能行。”
双掌成圆,便要出掌。老乞丐阻道:“慢着。我要你尽全力击断此树,却不能让它动上一动,连掉片叶子也不行。”
季晅略一思索,虚拟出掌,突然醒悟。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手掌虚抱,气凝双臂,向前平推。
那树动了一下,便不再动。老乞丐点点头,手一推,整棵树轰然倒下。
季晅再试数次,晃动的幅度越小。
到得后来,树叶连动也不动。其时,月轮东升,秋风清凉。
江羽帮二人带了饭盒,几样面点饺子,都是亲手所作。
老乞丐甚是欢喜,行走江湖四十年,所食常是馒头豆腐,偶然加上一点炒青菜,便算是丰盛了。
谁知素菜也有许多讲究,这翡翠盒、红泥包的美妙平日那能吃到,便问江羽这门功夫向谁学来。
江羽笑道:“每逢祭祖拜天,皇帝皇后也有斋戒要守。就算是馒头罢,作法不同,口感也有高下之分。皇宫里的斋菜,自然和民间的不同。教我作菜的楚姑姑家里本是御厨,可惜犯了事,遭受牵连,落得家破人亡。幸好遇到师父,救了姑姑性命。姑姑所作菜肴,才算精致绝妙,我亦有所不及呢。”
老乞丐吞下一个红泥包,笑道:“原来是皇帝老子的斋菜,妙极,妙极。晅儿,你福份不小哇。”
……
过得十日,季晅所练七绝功已能同时发出三种掌力。
老乞丐道:“弹、扭、震、击、回、缠、磨,共七种掌力,要使到圆转如意,各有消长,信手拈来,才算是练成。你现在练了震、击、弹三种掌力,现在换个口味练练震、缠、扭的功诀。”
季晅依言施为,便觉略有迟滞,手臂受力回震,便感阵阵酸麻。
老乞丐道:“你功力尚浅,先以三三之数练会,才能进展到一掌发四力。千万不可冒进,免得自受其害。泰山大会转眼就到,你们还要赶路。成了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江羽拉着老乞丐,一阵撒娇,软语求道:“不行。晅哥哥现在一掌发三力,只算是三绝功。不,是七绝缺四功。肯定还是不成。泰山大会打不过人家,这可不堕了前辈威名了么。”
老乞丐道:“有道是力分而弱,晅儿功力不及,勉强练到一掌发七劲,掌力互相抵销,反受内伤。现在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取出一本册子,交给季晅。
季晅双手接过,上书『七绝功』三个篆字,仔细翻阅,都是修练七绝功的功诀。老乞丐道:“不用急,慢慢修练。急也没有好处。这本功诀送给你,慢慢研究。老叫花还得云游四海,再会啦。不送啦。”
泰山为五岳之首,以巍峨之势凌驾黄河,王气冲霄,自古便是帝王祭天封禅之所。
两个青衣少年从道上奔驰而去,都是崆峒派的弟子,便是宋思舟与贾思闵。
两人自左暮丘离开崆峒,便在赵雪鸣门下,今日泰山大会,也随了赵雪鸣东来泰山。
宋思舟下了马,与贾思闵相偕而行,两人脚步轻快,一边上山,一边前后察看。
直到一处溪边,才停下脚步。
贾思闵压低声音,道:“宋师兄,师父真的会来么?”
宋思舟道:“师父一定会来,赵师伯夺走掌门之位,师父一定不会罢休。”
贾思闵皱眉道:“选在今日泰山大会,少林、武当都全心对付魔教,恐怕不理睬本门之事。恰当吗?”
宋思舟道:“就是今日泰山大会,少林、武当无暇顾及,才是最好的时机。师父要的物事,你可拿到了?”
贾思闵一拍包袱,道:“都在这里面了。”
宋思舟点点头,道:“这一次,要那姓赵的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过了一会儿,左暮丘一身道装,从山坳里转出身来。
宋思舟、贾思闵一齐施礼。
左暮丘温言道:“好,好。你们很好。东西都带来了么?”
贾思闵将包袱奉上,沉甸甸地也不知是什么。
左暮丘解开包袱上的活结,是个描金盒子,四边绣着玫瑰图样,看来是个女子之物。
左暮丘打开盒子,看了一眼,随即盖好拴紧。问道:“你们拿这物事,没给师娘发觉罢?”
宋思舟、贾思闵一齐摇头。
左暮丘摸着盒子,内心想着,她对我是真的好,那人写了这么多信,她瞧也不瞧,仍然不假词色。
为了掌门之位,要伤害她,也是莫可奈何。又朝二人道:“你们先去罢。别让姓赵的瞧出破绽。思量呢?”
宋思舟面有不平之色,贾思闵愤然道:“枉费师父对他的恩义,大师兄作了姓赵的走狗,师父别再找他了。”
左暮丘点点头,又道:“我离开崆峒后,已投靠墨教,现在是药王座下的副使。”
宋思舟、贾思闵对视一眼,左暮丘眉头轻扬,挥挥道袍长袖,道:“你们走罢。”
宋思舟、贾思闵微微抱拳,便走离山坳与赵雪鸣会合。
左暮丘取了包袱,一派轻松地爬上泰山绝顶,找了一个隐密院子,拆开描金盒子,津津有味地翻阅这些书信。
神驰想象赵雪鸣如何勾引,费心追求,而盈盈如何不理他。